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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過了,那個傢伙的動向一定要嚴實看好!現在呢?失去蹤跡?你們這群廢物!!」

偌大的會議室裡,身穿黑色雙排扣大衣,面容是詭異的死灰色,地獄宮廷警察長官‧內加爾正將手上一份報告重重摔到地上,紙張在空中飛散,由紙角出現紫黑色的火焰自燃,不一會就連點紙屑都不留的消失在觸地前。

「實在是萬分抱歉!大人!因為那裡設有禁制與衛兵,所以我們無法太過於靠近監控,不小心就…」三名黑色常服的人慌亂的又是跪下又是磕頭,但話還沒說完,卻在看見內加爾手指尖冒出的紫黑色火光時全嚇的倒抽一口氣。

「我不需要廢物。」話音甫落,眼前三人身上就被騰空大作的火焰捲入其中,從皮膚開始溶解燒焦,逐漸露出白骨,失去皮膚包覆的內臟腸子半掛在森森白骨上,被高溫燒出一種其臭無比的味道,慘叫逐漸枯竭,最後消失在爆出黑色火光的火焰中。

內加爾甩甩手,他可以很直接讓那三人死的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但若讓他們那麼好死,自己心中的憤怒根本無法平撫。

「喲,真狠,養三隻廢物也是要花心力的,就你完全不心疼。」像是剛看完一齣極其無聊的戲劇,地獄軍總司令官巴力拖著下顎,俊美卻慘白的臉勾著一抹詭異的笑容,故作惋惜的歎。

「就是為了避免再費心去管這些蠢貨捅出來的蔞子,不然我也懶得動手。」內加爾冷哼。

「說到這,這三個小傢伙這次的錯還真是大到過頭了…」巴力挑眉:「竟然讓野猴子的王跑了,不知我親愛的內加爾閣下,你想要怎麼解決這事?」

「還能怎樣?」內加爾陰沉著一張臉:「給我找,死命找、狠狠找,就算把地皮都掀了也要找出來!!」

這一邊吵的火熱,那一邊也聽的雀躍。

微歪頭,夜祈眨眸。

喔喔,有大尾的跑了耶!

聽起來很有趣呢,要去湊一腳嗎?

巨大的黑翼收起,內加爾跟巴力的位階與她還差了幾個檔次,所以就算她剛開了通道〈通道位置就開在會議室隔兩條廊道的位置〉、還一邊走一邊順便聽了幾分鐘的壁腳,那兩個傢伙也不會知道。

雖然內加爾與巴力在宮廷裡的實力是屬來前五的,但那是因為她與葉不算在內,若算進去,這排行榜前五大概就要更改了。

「露,聽壁腳就算了,別聽到在那傻笑。」軟軟的嗓音,銀色長髮像凝聚月之光華,眼眸是華美的燦爛金黃,沙利葉翻著書頁,那些壁腳也被他很順耳的聽了進去。

「哪、哪,葉,你不覺得這事挺有趣的?」夜祈燦笑著。

「妳要淌混水我不反對,可是妳已經想好該怎麼對赫拉女士解釋了嗎?」沙利葉淡淡一句話就讓夜祈燦爛過頭的笑意僵硬在嘴角。

赫拉,死國之王,掌管黑夜與死亡,與夜祈是屬於那種不打不相識的好友,當初在夜祈離開前,赫拉將自己的武器〈一把鐮刀〉送給夜祈,由夜祈命名為「赫拉之刃」,擁有殺神之能,卻在夜祈上次與天界弟一大天使長加百列的戰鬥中,為夜祈擋下禁咒而斷碎。

這次來宮廷,好聽點是見見朋友沙利葉,說白了,就是因為她自己心理沒底所以要找人壯膽一起去埃流得尼爾之殿去見見多年不見的好友…順便負荊請罪。〈後面才是重點〉

想到這,夜祈不禁嘆氣,逃避性的躲到沙利葉身邊。

瞥望好友一眼,沙利夜沒說話,伸手在夜祈頭上摸摸後就繼續翻書去了。

 

 

…我說,人這會兒又溜去哪啦?

剛跟那個天界外使、忘了是叫西涯子還是涯西子的道人說完話,不過一轉眼的時間,胤殷就發現他親愛的老師又不知道啥時溜走了。

一對漂亮的綻灰色眼眸依舊悠然,胤殷向來都知道自己生了一副多好的皮相,小時後這副皮相讓他吃了不少苦頭,等他懂得運用後,這張臉就變成他最大的利器。

不過老實說,挺煩的,尤其是在這種龍蛇混雜的大典上。

那個死鋫鷲,已經不只一次諫言說甚麼下次乾脆來收觀賞費好充實國庫。

每當鋫鷲笑著看著他這樣說時,他就有種想把那張臉撕爛的衝動。

第一次時,他很直接當著鋫鷺的臉把那張竹宣撕爛,面無表情的丟回去,然後黎鷺會樂此不疲的隔幾天就再遞上一張相同的竹宣,擺明是拿他消遣。

要不是因為爾朱說要留著他因為他很好用,否則他大概已經私底下把他解決掉省得見了心煩。

不過後來他也學乖了,他知道鋫鷲很尊敬爾朱〈據說是因為爾朱很久以前曾經當過鋫鷲的術法老師〉,所以後來當他面對春風狐狸那張如同桃花燦爛的笑臉時,他會很平靜的勾唇,對鋫鷲揚起一抹妖美至極的微笑,說他會去跟爾朱討論看看。

然後那隻春風狐狸的笑容會立刻像被冰塊打到一般,桃花都被打謝了,匆匆退下以免他真的去找那位冰一樣的老師。

他知道鋫鷲其實也曾經私下去找過爾朱,也知道爾朱現在慵懶悠閒的態度跟以前生人勿近的樣子不同,不過他知道若是談起他,爾朱隨時可以從一隻攤著肚皮曬太陽的小貓變回那隻冷漠危險,連獠牙都會閃著寒光的豹。

這點鋫鷲也很清楚,所以在他把爾朱搬出來後,鋫鷲就不敢再這樣說了。

不過這件小插曲倒是換得他最忠心的禁衛軍首領‧康華一句話。

「原來在鋫鷲心中,陛下已經沒威信到需要靠先生了…」然後這位皇家禁衛軍首領在護法團大長老水淵眼神下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說了甚麼,立刻一臉凝重向他跪下、差點沒切腹祈求他這個皇帝原諒。

他也不會因為這種事生氣,只是會有點、悲哀…

唉,心酸啊心酸…

「陛下?」嬌軟的嗓音從右臂傳來,胤殷回神,望向右邊:「愛妃何事?」

胭脂色廣袖,層層疊疊如芙蓉勝放的裙擺是上等的絲綢,宛如凝聚一川水光般柔亮的烏絲與女子的容顏相互輝映,身為第一寵妃,司馬湘蘭擁有後宮其餘妃子所無法匹敵的美麗容貌。

「今日可是大典初始,妾身才想問陛下何事,怎麼在這兀自出神?魂魄不知是又出到哪位姊妹身邊了呢?」

「孤的蘭兒可是吃醋?」伸手輕捏了下司馬湘蘭挺俏瓊鼻,胤殷輕笑。

「妾身哪敢?妾身就是向天借膽都不敢與陛下吃醋呢!」逗弄般的舉動引得美人嬌笑,在外人看來可真是一副美麗的和諧畫面。

佇立暗處的康華看了這個畫面,唇角流出一聲極輕的嘆息,然後轉開一雙灰色鷹眼,繼續巡視場內的一切。

「今年來了很多隻野獸。」

淺藍色長髮紮辮,長鬚直垂胸前,老者微瞇一雙看來睿智的海藍色眼珠,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到康華身邊,讓康華著時愣了一下。

「…是的,希望今年可以平靜點。」康華喃喃。

「我看很難。」水淵很直接的回了一句。

「…水淵長老,您也別打槍打那麼快吧…」知道這句是實話,康華無法反駁,只能苦笑。

「老兒從來都信奉『誠實是美德』這句話。」水淵很理直氣壯的回,眼睛轉到場內他們的皇帝身上:「司馬家的小狐狸又纏上去啦?」

「司馬娘娘現已位階貴妃之位,長老,您的稱呼…」很不妥。

「囉唆,反正就算她變皇后也頂多跟老兒平等,等她哪天爬到我頭上時再來跟老兒討論稱呼問題。」水淵擺手,十足任性的發言讓康華又是一陣苦笑。

「不過我說你啊,還要繼續站在這裡看著?」

「嗯?」不知道怎麼話題會兜到自己身上,康華又是一愣:「長老何意?」

然後換得水淵極度無奈又極度可憐的白眼一枚。

「康華,你的腦袋到底是啥做的啊…」

「欸、唉?」

 

 

可臥躺的檜木浴池中注滿熱泉,黑髮浸在水中,熱氣把原來蒼白的膚染上淡淡緋紅。

抬手勺起一把水從頸邊淋下,順著優美的頸線淌下,淡琥珀色的清澈泉水在水面擾起一點漣漪,歸於平靜。

莫名一陣暈眩襲來,皺起一對柳眉,爾朱向後倚靠在池邊歇息。

「不舒服?」一隻手掌覆上臉側,來者溫聲問。

懶懶的回個單音,眼微睜,有點失神的血眸映入穹月的臉,一身淺色單衣披著深色外袍,銀中帶白的髮有一段時間未修剪過,最長以過肩頭。

抬起手撈過那絡髮絲,爾朱勾唇:「要不乾脆留長?我想你留長髮其實也挺俊的,嗯?」

「得了,煩事。」伸手將爾朱的手抓在手裡,偏冷的體溫即使泡著熱水也還是略嫌冰涼。

看著爾朱眼底一抹疲倦,無奈微笑,將爾朱從水裡抱起,任水珠將自己的衣服弄濕。

「累就回去吧,在這睡,當心給柳罵。」將肩上披著的外袍扯下包住爾朱赤裸的身體,「半途就從大典上溜走,也不怕胤殷小子哭給你看?」

「他哭就給他哭去啊…」將手繞上穹月頸項,爾朱都快睜不開眼了。

又是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明白今天為了以從前「妖歌」的樣貌出現,爾朱花了不少力氣,也就沒多說話,踏著穩健的步伐轉回房裡。

讓扶柳給自己套上一件襯衣並弄乾自己的頭髮,這座別院四周侍衛已經讓水淵私底下換了一批,加上有穹月與扶柳在,爾朱再也忍不住疲憊,甫沾床便沉沉睡去。

在床沿坐下,手掌撫上那張睡顏,不是錯覺,那將臉確實比平常要白了幾分。

「每回見他那樣睡,總是既憂慮、又慶幸…」扶柳收完東西,站到穹月身邊輕聲。

「…是啊。」

憂慮,他還活著。

也慶幸,他還活著。

「太君贈的光輝皇冠,幫了很大的忙。」扶柳凝視床上的人:「純淨無暇的光輝石、純淨無暇的夢境守護者…我根本不敢再回想,在那條皇冠戴上他的脖子之前,他有多痛苦。」

日復一日、夜復一夜的精神折磨,爾朱的過去,是爾朱永遠擺脫不了的夢嬮,讓爾朱無法真正入睡,每個夜晚中總是在一片驚恐中驚醒,那樣徬徨的淚流滿面,很讓人心疼。

穹月不語,指尖輕輕磨娑過爾朱臉龐。

「…他到現在還是無法走出去。」

微敞的衣領露出一條細緻的鏈子,綴飾一顆鑲嵌細緻的無色晶石。

「直到現在,他仍然無法在沒有這條皇冠的情況下入眠。」

妖的生命很長、長得讓人心慌。

在這段時間裡,若是一直逃避,那當有一天再也沒有東西可以借助、沒有人能給他保護時,他該怎麼辦?

知道穹月在想甚麼,扶柳只是將手按上穹月肩膀:「別想了,時間晚了,先去歇息吧,有『子妟』的人在,放輕鬆點吧。」

「…我擔心的,是那枚徽章。」穹月的眼剎的瞇起:「深淵惡魔,這次的傢伙不簡單,我也沒有把握能對付。」

深淵惡魔都是將近成神的存在,他縱使是有「銀月之光」之稱的王,也不能夠肯定可以對上那種恐怖的存在。

「我知道。」扶柳微斂眸,然後回復成一抹淺淺笑意:「不過現在多說無妨,不知對方來意,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是?」

「…恩。」明白現在真的甚麼都不清楚、也甚麼都不能做,穹月只能點頭,起身走出房外。

替床上的人蓋實了被子,扶柳也跟著離開房間。

 

 

桃花盛放的季節裡,一片春光糜爛。

他抬起手欲承接自樹上落下的粉色花瓣,杏黃色的窄袖在風裡翩飛,如蝶舞姿般的美好。

銀色的髮絲宛如凝聚冰雪之華,即使在陽光下仍照耀著一層淡淡的銀光,觸感是如絲如絹,一張清艷絕倫的容顏沒有哀愁、沒有悲傷,只有一抹恬靜的溫婉笑意。

他哼著歌,身邊有蝶隨著他的歌聲翩然舞起,有花瓣落在他的髮稍、肩頭,小橋流水,在在顯露一份平靜美好。

───這就是你的夢?

突然出現的嗓音低啞,他一愣,回頭卻看不到任何人。

───偽裝的美麗,本質卻依舊是孤獨…自欺欺人哪!

聲音很近,就像是從耳邊傳來。

他四下張望,卻看不到有人。

「誰?是誰在說話?」

彩蝶已經消失了,桃花紛落裡,他覺得方才還明媚的春光突然變得暗下了。

───我是誰?呵…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一隻大手突然出現往他腰上一圈將他禁錮,耳邊傳來他剛才在找尋的聲音。

───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是誰,肅月給你的皇冠不會抹煞你對我的熟悉,是你在召喚我,日日夜夜,不曾間斷…

「我沒有召喚過誰!放開我,無禮者!」他憤怒的掙扎,尤其是當他發現一張唇放肆的舔上他的耳時,他更加慌亂了。

───我們過去曾說的約定、曾有過的交融,你全忘了?看來是我放任你太久了,對吧?

杏黃衣衫被扯開,精緻的鎖骨曝露在空氣中,耳垂上的舔弄轉為略帶力道的啃咬,在他掙扎的一個空隙中,一隻手從他的前襟探入,在嫩紅的朱果上輕揉搓弄,一震,他腳忽的一軟,跌座下去,男人順勢坐下,從背後圈著他,在他身上放肆的點火,一朵桃花落下,被背後的人一把揮開,化做粉塵。

「你到底…是誰…唔…」他忍著衝到喉頭的呻吟,在他說話時,對方霸道的扳過他的臉,來不及看清就因對方過度貼近而無法看清,一條靈舌竄入口腔,肆意掠奪他口中蜜津,迅猛的姿態讓他無法思考就被捲入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情慾裡,胸前的搓揉傳來一陣陣麻癢的快感,唾液從無法閉合的唇角淌下,滴落在裸露的鎖骨處。

等他再度聽見對方聲音時,才發現對方離開了他的唇。

───悲哀的殘缺靈魂,你的記憶似乎在失去那一半靈魂時也跟著被帶走了,去哪了呢?去你曾經侍奉的神祇體內了嗎?我還記得那傢伙叫啥來著?

「放肆!」突如其來的怒氣,讓他低吼出聲,如果不去在意語尾那一點因為無力而起的低喘,其實還挺能震攝人的。

背後傳來一陣輕笑,一隻溫熱的大手抬起他不知何時已經垂落的左手,吻上那烙印在手臂上一圈一圈的黑色封文。

───你變弱了呢…真的只是因為這些封文的關係?

「滾。」

───喲,真凶。

面對他的冷斥,對方完全不為所動。

───我已經放任你太久了…沒有拿到我要的之前,你就繼續罵吧,一邊做你一邊聽你罵,其實聽起來挺富情趣的。

對方猛然將他的雙手扭到背後,接著把他向前按到地上,他聽到鎖鏈拖動的聲音,接著就發現自己的手被冰冷的物品給緊緊纏上,他才明白對方將他的手給綁了起來。

───這樣就方便多了。

一把撕開衣衫,指尖劃過他裸露的背脊,引起一陣顫慄。

「混帳!你到底是誰?!」飽含怒氣的大吼,他強壓下內心的恐慌與不安,看不到對方的面孔,他根本就不知道對方是誰。

回答他的,只有衣帛撕裂的聲音,杏黃色的碎步無法隱藏那具白晢纖細的身軀,對方的手從背脊來到腰間,在一路緩緩下移,猛然將他的下身抬高,逼迫他做出以頭著地、臀部抬高而雙膝跪於地面的羞恥動作。

他來不及罵出聲,兩隻手指就突然的刺入他後方的幽穴中,被分離的痛楚襲上,讓他到舌尖的叫罵轉成一聲悶哼。

───果然,還是跟我記憶中一樣,緊的很,我要是直接進了,你會死吧?

對方的語氣帶著笑意,他真的開始害怕了。

「放開我!你到底是誰?!」

對方沉默片刻,手指緩緩退出,隨著手指退出,一絲鮮紅也跟著流出,在雪白的腿上蜿蜒而下。

這種被玩弄的恥辱讓他非常羞憤,咬著下唇,他即使疼也沒有叫出一聲除了罵人以外的話。

───你真的忘了我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緊咬著下唇。

沉默片刻,對方忽然伸手到他臉邊,當他以為對方又要幹麻而想別過頭時,對方的手指卻極輕柔的在他眼角邊一抹,抹下一顆水珠。

他略帶驚訝的瞥眼望向那隻手,白晢的大手,戴了一枚鐵色的戒指。

───…你…

正當對方似乎還要說甚麼時,突然頂上的桃花樹爆出一陣燦爛的白光,瞬間花雨紛紛落下,有歌聲飄邈來自天邊,好似飛天之音。

他還在為四周突如其來的變化而驚愕時,本來束縛在手上的冰冷已經消失。

───下次,我不會再讓你逃了。

他呆愣片刻,猛然坐起身回頭,只見到漫天墨黑髮絲飛舞,他想要出聲,剎那間卻覺得天旋地轉…

 

 

爾朱睜開眼,對上一張秀緻的容顏。

「欸?真稀奇,第一次不用我叫你,主上你就自己醒了呢。」像是發現甚麼驚奇的事,扶柳眨著眼笑望爾朱。「睡得好嗎?」

「…不好。」爾朱揉揉額角,那是甚麼鬼夢?…平常總給那傢伙笑說自己生活沒情趣,難不成真的是他太久沒有發洩了所以才會做這種不倫不類的鬼夢?

…問題是像他現在這種不男不女的身體是要找男人還是找女人啊拜託…

「怎麼了?」扶柳關心的望。

「不,沒事,可能落枕了吧?」隨口掰了一個理由,頭微偏閃過扶柳丟的白眼,爾朱起身讓扶柳替他換上一件白色的絲質長裙。

在妖界的這十天裡,他都必須以「妖歌」的面容出現,當然也就必須穿上以往慣穿的白色衣物。

其實對他而言都無差,以前穿白色是因為他是祭司,後來穿紅色也不是因為喜歡,正確來說他其實沒有喜歡的顏色,覺得好看就好,爾朱對這方面其實也沒有特別要求。

「今天陛下要跟其他各界使臣一起去打獵,主上您要去嗎?」

「不去。」

「好的,我一會叫外邊的人傳話。」

將我的頭髮疏順後,扶柳將那頂冰玉翡翠頭冠小心的給我戴上。

「好了。」扶柳拍拍手,「接下來,您要做甚麼?」

爾朱原本想說睡覺,但一想到剛剛那個詭異的夢,爾朱立刻打消主意。

去街上走?就當做好事吧,不要去街上嚇人了,給人家看到妖歌在街上隨意亂走,其他妖族人不給嚇死?

去神殿?以前他沒事時都會去神殿沒錯,不過現在去了要幹麻?打掃?

去外邊?現在是大典期間,還是別亂跑的好,以免等會人家來找人找不到,胤殷大概真的要哭死了。〈你也知道你常常失蹤啊〉

一番思考下來,爾朱發現,自己真的想不到要幹甚麼啊…

「主上您想好了嗎?」扶柳望,她原本以為爾朱會立刻回答她睡覺呢。

「…我還是跟胤殷一塊去吧。」

「真難得,我以為你不會想出去呢。」扶柳眨眼,今天的主上似乎變得比以往勤勞呢。

「妳就當我今天精神反常吧。」爾朱無奈一歎,接過扶柳遞來的面紗戴上。

一頭本來黑亮的頭髮在爾朱戴面紗時從髮根一路往髮尾轉成銀月的顏色,抬眸時,雙眸也從鮮紅轉成冰藍,爾朱閉眸,再睜眼時眼波已是一片平靜,幾至冰冷。

扶柳歛眉順目,她昨晚跟著爾朱一起從大典上溜回來,所以昨晚沒瞧清楚其他人,而且皇城她來歸來過,大典倒是第一次參加,老實說她挺好奇各界代表會是怎樣的人呢。

想歸想,扶柳該做的也沒忘,先行一步開了門讓爾朱出了門,小心的關上後,快步跟上爾朱身後,做一個盡忠職守又乖巧溫柔的好侍女。

穹月一身黑衣,看著兩女走了出去,抓抓頭。

柳只有這個時候最溫柔…當然,外表看起來罷了。

…真希望她哪天也能從骨子裡懂得溫柔是啥…

 

 

踏踏馬蹄聲在林間響起,箭矢疾略而掃,激起一陣羽翼翻騰,箭矢在紛亂的羽毛中飛過,將一隻正欲跟隨同伴離地飛離的鳥兒釘在身後樹身上,血濺染了鳥兒五彩班欄的翅羽,一聲悲啼,鳥兒的身體逐漸失去溫暖。

一名穿著侍衛服的人上前將鳥兒身上的箭矢拔出,捧著屍體回到隊伍中。

「又是狂尊的獵物啊!」

「早聞魔界九烮狂尊刀藝過人、一手絕技『烽火蔽日』更是了得,今日更知原來連馬上功夫也是拿手。」一老者撫鬚讚嘆。

「哈哈、過獎,過獎。」被稱做狂尊的男子一頭沖天紅髮帶有墨黑幾縷,一張臉五官分明,不算俊美卻顯得陽剛十足。

明明因為得到獵物而該歡騰的氣氛,但若仔細點便能察覺到一絲僵硬。

感覺到這點,爾朱,也就是妖歌那張掩在白紗後的臉依舊未有絲毫動容,不過以在心裡大大嘆了一口氣。

他一向不喜歡出現在公共場合,除了懶以外,也有很大原因就是因為不希望出現這種狀況。

當初殺戮遍及六界,妖歌冷血殘酷的形象早已深植人心,就算他現在沉默乖巧的尾隨在隊伍默不吭聲,那種歷經久練的氣質與威壓也會自然而然的散出,讓前頭其他人與後方的侍衛群都感到一陣說不出的壓力。

扶柳雙手合握於身前走在妖歌騎乘的馬匹身邊,祭司一向身體孱弱,所以當初備馬人在聽到有祭司要隨行時便多備上了一匹馬,只是當他看到祭司指的就是妖歌時,整個人差點沒嚇暈過去。

可憐的傢伙,唉。

「各位都獵了一整個上午,前方我們修建了一小亭,請大家一同前往歇息吧。」同樣察覺到僵硬氣氛,作為東道主的胤殷微笑說。

 

 

跟盛怒中的內加爾道別後,巴力走在舖著紅色厚重地毯的長廊上,鮮紅色的大衣與蒼白的俊臉,以及常常出現在手上隨意甩動的灰色長鞭是他的標誌,此時的巴力也是一邊甩著灰色長鞭,一邊輕快的走在長廊上。

呀呼~早覺得日子無趣了,原本還在想要不要故意放跑幾個重要的犯人,看是要放到人間還哪邊,然後他就能開開心心的去玩一場大獵殺,聽起來可不真是美妙嗎?

不過更美妙的,是他還沒動手去做,就有個傢伙自行溜出地獄了。

雖然即使「他」已經將職務交接與別西卜大殿,「他」的身分仍然是至高無上的,不管是誰,只要說起地獄之王,都會立刻想起「他」。

不過也無可厚非啦!「他」就像是天生的王者,生來就是要統領整個地獄,連他的兒子該隱與女兒李麗姆,都是名震一方的角色,「他」這個做父親的,又會差到哪去?

現在「他」失蹤了,也難怪內加爾會抓狂啊…哈。

太有趣了、真是太有趣了。

難得終於有好看的戲可以觀賞,巴力怎能不開心?

甚至希望,「他」可以不要被找到,最好多搞幾場意外,把這個沉悶過頭的世界變得有趣點。

宮廷已經安靜太久了,一點都不好玩。

踏著地毯,絲毫不顧及一邊走過的侍女的眼光〈不過也沒人敢用無禮的眼光看他,在上次他一邊微笑一邊把人的眼珠子徒手挖出來後〉,就直接靠到牆上認真思考。

嗚…現在要做甚麼呢?

內加爾暫時先不要去惹他,他的火雖然燒不死自己,但疼還是會的。

利未安森?噢不,上次他才因為宮廷裡侍女私下製作的人氣排行榜,利未安森足足少了他一百一十三票,到現在還在生氣,真是小心眼的男人。

芙羅塞碧那?巴力沒興趣去找那個死三八讓她尖銳到可以把耳膜刮破的笑聲來攻擊自己可憐的耳朵。

雷奧那多?…不行!這個傢伙絕對不能去找!尤其在自己現在身上還有剛剛內加爾燒人時染到的屍臭味,絕對不能讓那個有潔癖的傢伙聞到!要是給他聞到了…不就死定了?!

「不行、絕對不行…」巴力喃喃。

「甚麼不行?」

「不行讓那個有超級潔癖的臭騎士聞到我身上有屍臭味…啊勒?」誰在跟我說話?

「嗯哼。說起來,你身上這臭味是怎沾染的?我記得上次我才有跟你說過,要保持自己的儀容整潔吧?」

「…雷奧…」慘了…

「怎來的,說啊?」

一隻戴著深色護甲的手把渾身僵硬的地獄軍總司令官給轉過來,灰白的髮整齊往後梳理,穿著暗色輕甲,安息日之首長‧雷奧那多正微瞇著一雙淺色銳利雙眼,等著眼前的人給出一個答案。

「…這個、那個、我、呃…」有人嚇得開始語無倫次了。

「我以為昨天的事已經讓你沒力氣去玩屍體了…所以才會心軟放你一馬,現在看來似乎是我自以為是了…嗯?」

「不、不是、我沒有玩屍體啊!」看著騎士的臉已經近到離鼻頭沒幾公分,巴力簡直嚇得快昏倒了。

「沒有?那這味道是怎回事?」撈起巴力一縷細髮,雷奧那多挑眉。

「那是、那是內加爾…」

雷奧那多瞬間緊了緊捧著巴力長髮的手,巴力差點痛的沒叫出來:「你幹麻?!」

「內加爾?那個渾身臭味的內加爾?」雷奧那多冷冷的笑出來:「怎,我不能滿足你了?讓你去找那種貨色?」

「我沒有!你聽我說好不好!」巴利又急又氣的伸手想扳開雷奧那多的手,雷奧那多卻只是輕輕一轉,就將巴力整個人壓在牆上,廊上空無一人,應該說對所有人來說,雷奧那多跟巴力常常在廊上就吵起來了,遠遠聽到的人當然也不會不識相的去掃颱風尾,全都選擇走別的路。

「我在聽。」雷奧那多居高臨下的望著比他略矮幾公分的巴力,制住巴力雙手的手加了幾分力道。「說啊!」

巴力被這樣一吼,跟著憤怒的大聲回吼回去。

「撒旦離開地獄了!!」

 

 

───撒旦離開地獄了!!!

 

 

有的時候,連爾朱都會忘記自己在千秋樓的後方連接了自家住宅。

為了彌補以前不常與人打交到導致社交方面能力不足,他總是會耐著性子忍受來到樓裡的人類癡迷的目光與無聊的言論,妖族天生媚骨,即使不動作也能招人眼光,這換作是藝人歌姬倒也還好、可以提高知名度,不過對於喜好清閒的爾朱來說,他簡直不知道有多少次想大罵自己以前是不是一時哪根筋斷了、秀逗了,竟然會想開這家千秋樓,讓一堆蒼蠅來纏著他,趕都趕不走。

偏偏又不能關,因為對於表演欲強盛的眾式來說,人類著迷的目光當真筆甚麼都強,要是關了千秋樓,恐怕他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不,恐怕連當晚的月亮也…

所以每當他應付完這些蒼蠅後,爾朱就已經心神俱疲了,根本不想再出力走回水雲齋,所以早在幾年前他就命人在千秋樓裡收拾出了一個房間住了進去,距離更近、休息當然也就更方便,但也導致他真的有時都會忘記自己還有一個家在樓後…

而這也導致每回他難得走回水雲齋時,都會面對某四位人士的「你終於還記得要回來了啊…」的眼光。

觀水‧久羅,司水之靈。

司雲‧不禍,司土之靈。

凌風‧攸璟,司風之靈。

浴火‧丹鳳,司火之靈。

每個都是靈中進王的存在,卻都是自願與爾朱簽下誓約,成為他的式,成為他的衛,替他守衛這一方小院。

「…不過就算是自願的,也不代表可以這樣把我們當空氣吧?」

不禍睁著金銀異眸,百般聊賴的端詳自己修得整整齊齊的指甲。

「反正不是第一天了。」攸璟出聲安慰。

「基本上我覺得璟這句話完全不叫安慰吧?那是往傷口上灑鹽啊…」丹鳳喃喃。

久羅安靜的翻著一捲竹簡,不予置評。

「…欸、我好無聊喔…」不禍不甘心的開始亂吼亂叫:「我要出去玩!我要去找主子!我也要去妖界玩!」

「別忘了誓約。」久羅終於出聲。

「答應了就要做到唷,禍。」攸璟苦笑安撫。

「可是我也想出去玩…」丹鳳吶吶出聲。

現在情勢二對二,僵持中。

「想出去玩就去啊,幹嘛在這好像快打起來似的?」淺藍麗影出現在水雲齋門口,是伊蔓。

「可是有約定,我們不應該擅自離開…」攸璟苦笑,他又何嘗不想出去晃晃?但現在爾朱不在,隨意出走不太好…

「…我直接說吧,」伊蔓擺手:「你們現在『應該去找主上』。」

「…你看到了甚麼?」久羅微瞇眼。

伊蔓精通占星之術,會這樣說,一定是她透過天象看了甚麼。

「這次跟天象無關,只是我的人向我稟報了一點消息。」身兼情報收集的伊蔓難得凝了一張俏臉:「我接到消息,撒旦離開地獄了。」

「撒旦…?!」

身為與爾朱有絕對效忠誓約的四靈,自然知道撒旦與爾朱曾發生過怎樣的事,不禍不消一秒就推斷出一個可能性:「他來找主子?」

「我不確定,但很有可能。」伊蔓雙手環胸:「不過穹月昨天跟我傳了個消息,說他們在前往妖界的路上遇到埋伏,對方有一枚深淵惡魔的貴族印記,所以八九不離十。」

「我與濃濃她們的實力與你們比較起來明顯不足,加上主上『時間』快到了,我們去只是增加他的負擔,所以要你們去,好生保護主上,我希望我可以見到一個完整的主上回來。」

「那還說這麼多幹嗎?趕快走了啊!」丹鳳第一個站起身。

「我立刻去帶上洹貞。」攸璟消失在原地。

「剛好,昨晚磨了刀子。」不禍的眼閃著危險的光芒。

久羅沒說話,默默收起了書本。

不到一刻,四靈已經收拾好一切,離開水雲齋。

「諸事拜託了。」輕撫被攸璟留下協助駐守的黑蛇閻戌,伊蔓喃喃。

然後旋即起身,往千秋樓走去。

今天尚有貴客臨門,必須好生款待呢。

『處理好了?』尚未到達大廳,一女性的聲音就先傳來。

「是的,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伊蔓向眼前的女人跪下,竟是行一大禮。

伊蔓真身為妖狼族,面對眼前的人,自是該行三跪久扣大禮。

『恩,本來若是歌兒無封印,是可以獨身面對那地獄之王並全身而退,每每想到歌而身上的禁魔封印,總讓哀家不由得想給那幾人狠狠搧上幾耳光…瞧瞧他們把哀家的歌兒弄成甚麼憔悴樣?』

燦金色的長髮在腦後綰成一朝鳳髻,妝點了幾支金步搖,女子一雙同色美眸閃過一絲狠戾,隨即回復正常。

太君,乃狼祖,如同身為狐祖的蓮華之陰一般,為狼族中身分最為崇高無上者,也是穹月的主皇兼乾娘,雖然當初爾朱,也就是妖歌殺害了皎狼一族,但經過千年的相處,就連身為當事人的穹月都以釋懷,何況是睿智如太君?

所以爾朱能在這人間闢出千秋樓並安穩居住,有大半功勞都要歸功於太君一力擔保,另外就是胤殷與爾朱那目前不知又神遊至何方的某好友的貢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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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閻天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