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誓言玉》
在某個秋天的夜晚,源博雅來到安倍情明的宅邸。
源博雅,醍醐天朝第一皇子兵部卿親王之子,官位從三品的皇親貴戚。但現在這位血統尊貴的武士竟孤身一人步行至此。
這男人就是如此,單純而無心機,做是總不按常理,有時甚至魯莽的連安倍晴明也不禁好幾次都捏了把冷汗。
博雅一如往常跨進晴名宅邸的大門。
眼前是秋色原野之景。
這庭院總是副無人整理之樣,任野草自生自滅的樣子宛如──荒野一般。
不過博雅不討厭就是了。
「晴明,在家嗎?」博雅向屋內叫喚。
但卻無人回應。
「?」不在嗎?
呀,難得自己帶了好酒來...博雅在心中想。
原想走出門,此時卻自身後傳來一陣香氣。
回頭一看,一名身穿十二單衣的女人不知何時出現在庭院中。
「是源博雅大人嗎?」
「我是。」是式嗎?
「請隨我來。」
跟著式繞過長廊,博雅看見了廊下的晴明。
晴明足前放置了一個酒瓶、兩個酒杯,和做為下酒菜的烤魚乾。
「來了,坐吧。」
博雅依言在晴明身邊坐下。
博雅拿出帶來的酒:「這是父親所贈之酒,聽聞是自大唐來的。」
博雅將酒瓶放至地上,但晴明卻沒動作。
「博雅,你袖中的是...?」晴明忽問。
「?」
博雅翻了翻袖子,而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博雅自袖中取出一塊血紅色勾玉和一封信。
「這是方才自路上撿到的,打算回程時在送去補快那。」
只見晴明凝視著那塊玉,又問:「信你看了嗎?」
「沒有。」
「...這絕對並非失物。」
「啊?」
晴明拿起那封信,博雅來不及反應,那信便被晴明拆開了。
「晴明?」
晴明沒有理會博雅,只是靜靜的看完信。
「子時。」
「子時?」
晴明將信遞給博雅。
博雅將信接過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話。
───今夜子時三刻,月華正盛之時,吾將前來接汝。
「這是甚麼意思?」
博雅疑惑的看著晴明,但晴明卻沒回答。
「...還有半刻。」
「半刻?」
晴明忽站起身。
「博雅,快跟我來!」
「唔...嗯。」
很少...不,是不曾見晴明如此慌張呢,發生了什麼事呢?
雖如此疑惑,但博雅仍是乖乖的起身。
方一起身,晴明便立即拉過博雅快步走開。
到後來甚至是用跑的。
「晴、晴明,怎...」
「別多說,快跟我來。」
晴明究竟在慌什麼?
此時晴明卻停了下來,博雅來不及停下,便一股腦的撞了上去。
「晴明?」
「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
晴明緊緊的握著博雅的手,使博雅有些生疼。
似感博雅不適,晴明微微放輕力道,仍未鬆手。
「從現在起,不管發生何事,都別離開我,明白嗎?」
雖不知為何,但晴明會如此說必有用意。
「嗯。」博雅點頭。
方一回話,博雅便感到身後一陣陰冷之氣,來不及反應,就被一股力量拉離晴明身後。
「博雅!」
晴明回頭,只見博雅已被拉離數尺。
一隻大手勾著博雅的腰枝,另一手則擋住博雅下意識的肘擊。
『此人以為吾之人,怎可留於汝之身側?』
黑色長髮有幾絲披落博雅肩上,低沉迷人的嗓音自耳邊傳來。
怎......
一陣暈眩襲來,博雅暈了過去。
「博雅──────」
《二‧神院之夜》
緩緩睜眼。
一身華衣,長髮披散,博雅正身處在一張軟綿綿的大床上。
頭有些疼,總似乎忘了什麼。
但無論如何想,博雅仍是想不起自己究竟忘了什麼。
『汝醒了。』
低沉嗓音從耳邊響起,回頭一看,是一張俊美無雙的蒼白臉龐。
「你是......」
男子眉一挑,似有些不滿博雅的反應。
『吾為汝之夫,汝竟忘了?』
對了,是夫君。
正欲回答,一隻手卻不知何時撫上博雅胸口。
「夫君......」
『既然忘了,那就讓吾來找出癥結吧...』
「啊....」
一陣深吻後,博雅只能無力倒在男人懷中。
『是吾不夠努力呢?亦或是汝記性不好?雅,你說呢?』
「唔....嗯...」
紅著臉,博雅看著男子挽起他的長髮輕吻。
『雅,我的雅...』
男子抬頭,將臉湊近博雅。
『汝永遠屬於吾,對吧。』
溫柔的眼神中帶有一絲期待和...害怕。
沒有多想,博雅像是被這溫柔、被這氣氛迷住一般的,點頭。
「雅永遠屬於夫君。」
男子滿意一笑,在博雅額上落下一吻。
『誓約之吻───除非汝自發性離開吾,否則吾不會離開。』
博雅疑惑的看向男子。
雅不會離開夫君的,可為何夫君要出此言?
欲問,唇卻已被男子堵住。
身上華衣緩緩褪下,一雙手抬起他的下顎。
『可以嗎?』
抬頭,剎時跌進一片柔情。
羞怯點頭,點燃慾火。
嬌喘、輕吟,一夜春色無邊。
《三‧青絲憶》
之後,男子總是片刻不離博雅身旁。
每次睜眼,總能看見男子的臉。
每次就寢,皆在男子懷中。
每次用餐,男子總在身側。
每次、每次,博雅都能感受男子溫柔的目光。彷如冬陽一般溫暖的目光,壟罩著。
可似乎,也有人會如此看他...
好似夜空中的清月、初春的微風。
但會是誰呢?除了夫君以外應無他人呀?
疑問深埋心中的博雅有次終於向男子表達心中的疑問,而男子只是細吻博雅青絲。
『除了吾,怎會有他人?』
想了想,博雅點點頭。
『雅的頭髮很美。』
「頭髮...美?」
『是呀,』
男子笑:『細如絲,柔如絹,烏黑如墨,真美。』
─── 博雅的頭髮真好看。
「唔...」
突來的頭疼,讓博雅的眉微微一皺。
『怎?』
想一想,反正那句話一定也是夫君所說的吧?因此博雅只是搖搖頭。
接著,又好似想到什麼的問:「那雅呢?」
『嗯?』沒頭沒腦的問題令男子疑惑的看向博雅。
「夫君只說雅的頭髮好看,那雅呢?」
聞言,男子不禁輕笑。
「夫君為何要笑?」
『雅,汝真可愛。』男子搖頭,勾起博雅下顎。
『可愛的,令吾想好好疼愛汝啊...』
聞言,博雅霎時紅了臉。
「夫、夫君!」
博雅不依的推了推男子:「雅是認真的!」
見博雅害羞的紅了臉,男子哈哈大笑。
『在吾眼中,雅永遠是最美的。』
橫了一眼那帶笑的眼眸,博雅似賭氣的轉過頭去。
見狀,男子攬緊了博雅。
『雅,生氣了嗎?』
故意裝沒聽見,博雅仍是不回頭。
『雅?...惹汝生氣了啊...』男子無奈的道。
『那,吾先出去了。』
背後溫暖離去,過了沒多久,便聽見關門聲。
「!」
連忙回頭,男子以不在房內。
「夫...」
見人已走,博雅垂下眼。
「雅並沒有生夫君的氣呀...啊!」
不料未說完,便被人一把抱住。博雅連忙回頭,正對上一張帶著笑意的俊顏。
『原來雅並未生吾的氣呀。』
「雅...」
『吾說的是真的。』
男子收起笑意,認真的到:『在吾心中,雅永遠是最美的。』
「夫君...」
聽見這充滿情意的告白,再多的氣都會消,何況博雅根本就沒生氣?
『吾愛汝,雅。』
「雅...也愛夫君。」
月色漫漫,涼風徐徐,在白光照耀下,這本就美麗的庭院更加夢幻。
在這一刻,博雅只想緊緊抱著眼前男人。
「夫君...」
柔軟的唇覆上,博雅微一睜大眼,而後閉上眼。
唇交疊,舌交纏,窸窣聲過後,兩具赤裸的軀體交纏。
完美的一夜......
《四‧夢中喚》
───博雅,你來啦。
───博雅,入秋了,要添衣服啊 。
───博雅的頭髮真漂亮。
───博雅,你醉了。
───博雅,一起去賞月吧。
誰?誰在叫我?
好熟悉的聲音,不是夫君,你到底是誰?
我認識你嗎?如果認識,我怎麼會不記得你?可如果不認識,那...這份熟悉感從何而來?
你到底是誰?
───博雅......
隱約的,聽見一絲嘆息。
───是我啊...晴───
「啊...」
眨眨眼,博雅隨即意識到自己在床上,腰上屬於男子的大手像是在宣示主權般的緊緊圈著,不願放開。
博雅轉頭看向男子完美的臉龐。
英氣的劍眉下,長長的睫毛掩去宛如紫水晶一般的眼眸,高挺的鼻樑、性感的薄唇,以及線條優雅的下顎,這張俊美無雙的臉在長長黑髮半掩下,有種說不出的媚惑感。
這是,他的夫君。
而他,是夫君給予誓約之吻的妻。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對吧?」看著男子,博雅喃喃自語。
『當然。』
啊?
沒想到會得到回答的博雅愣愣的看著那雙紫眸。
『難不成雅除了吾以外,還有想廝守一生的人?』男子故作哀怨的問。
看著那張哀怨的俊臉,博雅不禁笑了出來。
「怎麼可能呢?」博雅伸手輕彈下男子的額頭。
『真的嗎...』
「對。」
『真的嗎...』
「對。」
『真的嗎...』
「...對。」
『真...』「你再問一次我就不理你了。」
『啊?別這樣嘛!雅...』
博雅冷冷的望著他。
『雅,開個玩笑而以嘛...』
博雅仍舊沒出聲。
『雅...』
男子抱住博雅:『別這樣嘛!』
同時,一隻手開始不安分的自腰間往下移...
終於忍不住,博雅立刻通紅了臉:「啊!說就說,不要動手動腳的啦!」
「不要碰那裡啦!...啊...住、住手......不要一大早就...唔嗯...」
『沒辦法,』男子在博雅耳邊邪笑:「誰叫雅太誘人了呢?」
愣了一會,隨即意會的博雅的臉又更紅了:「還不是你弄的!」
『哈哈...』男子無所謂的道:『有何關係?這樣不是方便許多嗎?』
手指在赤裸的肌膚上遊走,劃過昨晚激情後留下的紫紅印記,配合博雅逸出的呻吟,搧情極了。
男子低下頭,靈舌在博雅敏感的耳上輕舔,這舉動立即引來人兒的嬌喘。
「啊...」
眼開始有些迷離,在男子眼中無非是對他的邀請。
大手撫上人兒胸前紅櫻,輕輕搓揉,引起博雅的反應。
「夫君...嗯嗯......」
看著那張清俊的臉佈滿誘人紅潮,男子宛如被誘惑一般,著迷望著。
見男人凝視自己,那宛如獵人般的目光使他覺得自己就像跌落陷阱的獵物般,只能任人宰割。
「夫...」
一隻修長手指抵在博雅唇上。
『喚吾之名,雅。』
夫君之名...
「燭龍......」
深深一吻。
隱約的,博雅耳邊似又聽見了,一聲嘆息。
─── 博雅......
《五‧少年神》
現值夕陽時分,橘紅光芒不似朝陽金黃一般,雖亦明亮,卻平添一股離奇的惆悵。
「咳!咳咳...」
因精神被猛然彈回,雖因神的保護而未喪命,但受了點傷仍是在所難免。
一陣咳嗽後,安倍晴明用衣袖拭去唇邊一絲鮮紅。
『可惜啊,那傢伙還是一樣,感覺超敏銳的。』
晴明轉頭往院子裡一看,一名身穿漢服的美少年狀似苦惱的搔了搔一頭銀白色長髮。
見晴明望向自己,美少年笑問:『傷如何?』
「並無大礙,感謝關心。」晴明回。
『那就好,看來那傢伙出手還是有分寸的。』少年點頭。
少年起身,在晴明身旁坐下。
『剛才你也該跟源博雅說到幾句話了,有什麼想法?』
聞言,晴明皺眉。
「博雅他...不記得我了。」
方才,聽見那一句句「你是誰」,真的是聽一次,心就痛一次。
『這是自然。』少年無奈一笑。
『為了將源博雅留在身旁,燭龍會這麼做並不奇怪。』
少年盤起腿,看著最後一抹霞光。
『現在的燭龍已將源博雅作為誓約之妻,而源博雅亦是如此,想帶回他有很大的難度。』
『而為了讓博雅能永伴其身,想必燭龍肯定會不顧一切代價,也包含───殺人。』
神不得直接傷害人類,但天知道為了源博雅,燭龍會不會犯戒?
唉......難得來東瀛一趟,卻還要為了那笨蛋操心,他千后是惹到誰了啊!
「...難到除了等博雅想起我們以外,就別無他法了嗎?」
瞥了一眼陰陽師,少年想了一下,開口:『不,還有一個方法。』
聽到還有方法,晴明連忙問:「什麼方法?」
『很簡單,就是───』
少年綠眸閃過一絲異芒。
『闖!』
「闖?」
『對,直接闖進燭龍的神院‧炎獄天。』
晴明愣了一下。
「...怎麼闖?」
『用腳走,用手闖啊。』
「......」
這是哪門子的爛回答啊?
有那麼一瞬間,晴明很想把眼前這名笑嘻嘻的神祇踢出安倍宅邸的大門。
『別擔心,我會帶你到炎獄天外圍,並借給你我的力量。』少年笑。
『畢竟你是有血肉之軀的人類,要進神院實在不可能。源博雅是因有燭龍才得以進入,而你就必須要借取我之力才能進入,沒有神的氣息,是無法進入神院的。』
少年微微一笑,伸手揉亂晴明的髮。
『抱歉啊,我這大哥犯的事還要你解決。』
『也對,他都孤獨的過了上萬年,想要人陪也是正常的。』
『百年孤寂就足已使人發瘋,何況萬年?』
綠眸凝視遠方山頭,千后身上不知不覺的發出一絲神之氣息。
遠古的氣息中,含有歷盡世事的滄桑。
夜來了。
《六‧孕神子》
「博雅,你知道嗎?」
「嗯?」
「你真的有一種奇異的力量呢。」
「奇異的力量?」
「應該說,只要見到你,我的心情就會很愉悅。」
「...這算誇獎嗎?」
「怎這麼說?」
「總覺得在你面前,我都像個孩子一般幼稚。」
「怎麼會呢?這正是你的可愛之處啊。宛如孩子一般善良,讓人可以完全不須提防你,很可愛。」
「是嗎...」
「是啊。」
「喔...疑,等一下,可愛是用來形容女子吧?」
「是嗎。」
「不對吧,我哪裡像女的?還是你說錯了?對,應該是說錯了...」
「我沒說錯啊。」
「啊?」
臥坐在躺椅上,手撫上微微凸起的小腹。
直到現在,博雅仍是不敢相信他竟然懷孕了。
───身為男性的他,竟然懷孕了。
而這孩子的父親,便是燭龍。
燭龍說,當博雅接受誓約之吻時,博雅便已是他的妻。
而身為「妻子」,懷孕是理所當然的。
因肚內的孩子留有神之血,所以只需一個月便可產下孩子。
已經過了12天,博雅的腹部也明顯大了起來。
微風拂過,將那頭柔軟的髮絲輕輕吹起。
此時,兩道身影踏進院中。
『雅,吾帶醫師來看汝了。』
燭龍輕笑,身後跟著一名女子。
國色天香、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國傾城...女子的美,難以形容。
一身水藍長裙上以銀白絲線繡著落梅圖騰,配上女子身上落有似無的淡淡清香,使女子宛如仙子一般,出塵絕美,不可方物。
『這是洛神,是吾一名好友,今日來是為汝診脈。』
洛神向博雅淡淡一笑,說道:『你好,博雅。』
「啊 、你好。」博雅連忙回答。
見博雅欲起身,洛神連忙按住他:『別動,當心動到胎氣。』
在博雅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洛神道:『來,手給我。』
聞言,博雅乖乖將手伸出去。
將纖指抵在博雅脈動上,洛神認真的「聽」了一會,滿臉笑容的放開。
『呀,已經有一個雛形了呢,很健康喔。』
太好了...博雅鬆了口氣。
第一次懷孕,而且懷的還是神之子,博雅一直很擔心身為母親的他因是人類,會帶給孩子甚麼影響。
沒事,真是太好了...
《七‧入神院〈上〉》
手上拿著一條水晶墜子,晴明站在炎獄天外圍,正呆呆看著狀似無阻的空曠大草原。
啊啊啊啊啊─────這是啥鬼地方啊!!!這麼多結界、陣法,如果一個一個慢慢清,要清到甚麼時候啊?
『哇,又多了好幾個結界呢!』
相對於晴明的無言,千后倒是一臉興奮的看著這片廣闊的草原。
『一、二、三......』千后數了一會,道:『喔?多了一百七十九個耶!』
......是他聽錯嗎?這傢伙的語氣似乎是驚喜而不是驚訝?
跟千后相處了好幾天,他還是很難去習慣這傢伙的無厘頭。
搖搖頭,管他是驚喜還害喜,反正現在最重要的是───
「怎麼進去?」晴明認真的看著千后。
『闖進去啊 。』
「怎麼闖?」
『用腳走,用手闖啊。』
......
「...你是認真的?」
『是啊。』
......
一陣風吹過。
...不行,跟這傢伙說話好累...
陰陽師看著笑容滿面的神,打從心裡感到無力。
但為了救博雅,再無力,都得問。
將無奈先拋到一旁,晴明看向草原。
多了一百七十九個陣法是嗎?
「那這裡共有多少個陣法?」
『三百五十八。』
好像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因為晴明更無力了。
「......」
沒說話,晴明緩緩舉步,握緊手上的水晶鏈子。
博雅,等我,我一定───
『喂喂喂,你要去哪啊?』一隻手猛然拉住他,沒站穩的晴明差點往後跌。
「...有事嗎?」
深呼吸了幾口氣,晴明問。
『你往前走做什麼?會觸動陣法的。』
早觸動晚觸動不都一樣要觸動!晴明心裡大吼。
但對方可是神啊,而且要救博雅還需他的幫助,要是把他惹毛了,憑他自己,別說救博雅了,他連怎麼進來都不知道。
平撫心緒,晴明轉頭看向千后。
「當然是要救博雅啊。」
『我知道啊,但你幹麻走這?』
「不走這要怎麼進去?」
千后搔了搔頭,疑惑:『我沒跟你說嗎?是我帶你進去啊。』
「...那這些是...」
『那是用來預防入侵者的啊,燭龍有給我鑰匙,就是你手上的珠子,有那個的話,就能直接到燭龍的居處了。』
「......千后啊......」晴明頭上多出無數個小十字路口。
『嗯?』
深吸一口氣,晴明大吼。
「這種事情下一次早點講─────!!!」
《八‧入神院〈中〉》
洛神走後,燭龍溫柔的抱起博雅。
『別吹太久的風,小心著涼。』
「嗯。」
順從回答,博雅將手環在燭龍頸邊,頭靠在燭龍胸前。
抱著博雅走入屋內,燭龍小心的將博雅放置在長椅上。
看著燭龍認真的側臉,博雅淡淡一笑。
「真不可思議......」
『嗯?』聽見博雅的細語,燭龍看向博雅:『怎麼說?』
「我身為一名人類,而且又是男人,沒想到卻能遇見你,不但成為你的妻子,甚至還能懷有你的骨肉......」
博雅輕聲道:「這一切,都不是在作夢吧?」
聞言,燭龍先是一愣,而後溫柔的笑著捧起博雅的臉。
『不是夢,汝是真的在吾面前,擁有了吾最真摯的愛。』
語畢,在博雅額上烙下一吻。
吻著博雅白淨的額,一路經過博雅的眼、白晢的臉頰,來到柔軟的唇瓣。
不是纏綿的熱吻,而是細細的啄吻。
宛如對待最珍惜的寶物一般,燭龍溫柔的輕吻令博雅內心感到一陣柔情依依。
啊 ...
燭龍,夫君...。
能得到貴為神的燭龍的專情,博雅感到好幸福。
但不知為何,他竟感到一絲絲不該有的...害怕。
他好怕!這樣的幸福,會不會消失?
當他失去眼前的男人時,他該怎麼辦?
『雅?』
回過神,燭龍正一臉擔憂的望向自己。
燭龍伸手抹了下博雅的臉,博雅這才發現自己哭了。
『怎麼了?雅,有哪不舒服嗎?』
搖搖頭,博雅只是伸手抱緊眼前的男人,說不出話。
好一會,他才緩緩開口:「為何、為何雅會有種感覺?好似下一秒,就會失去夫君你......」
聞言一愣,燭龍微蹙起眉,伸手抱緊懷中以泣不成聲的人兒。
沉默一會,燭龍那迷人的嗓音響起。
『雅,答應吾一件事好嗎?』
博雅抬頭看著博雅。
『如果,吾是說如果有一天,吾將不在汝身邊的話,汝要好好的生活,好嗎?』
「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博雅瞪大眼,顫抖的道:「這是甚麼意思?難不成...夫君你不愛雅了?」
『不,吾仍愛汝,永遠不變。』燭龍搖頭。
「那是為何?」
凝視博雅,燭龍只是哀傷的望著愛人的臉龐,沒有說話。
不知為何,心中的預感越加強烈。
......他們就要分離了嗎?
《九‧入神院〈下〉》
安撫博雅睡了以後,燭龍坐在床邊凝視著那張睡顏。
當本不該相遇的兩個個體相遇糾纏後,因命運,將不得不被分開,這是亙古不變之理。
只是為了眼前的人兒,燭龍第一次有股衝動───突破命運的衝動...
突然,似感應到了什麼,燭龍瞇起眼,瞬間消失在房內。
原先無人的院落裡忽然出現兩個人影,一個是有頭長及大腿的銀髮美少年,另一名是長相俊雅的陰陽師。
『就這了...疑?你還好吧?』
「...我沒事,只是有點頭暈...」晴明無力的捂著頭。
他原本以為千后說的進去是飛進去,結果沒想到竟然是直接自神院外劃破空間到這。
這...快是快,只是也請你體諒一下凡人的心情吧......
『是嗎?沒事就好。』
完全不知自己習以為常的舉動給身邊的凡人帶來什麼困擾,千后聳聳肩,指著面前:『這就是燭龍的住所。』
晴明抬頭一看,沒有想像中的雕龍畫鳳,而是一間外表簡單的大院。
此時像想到了什麼,晴明問向一旁的千后:「這樣沒關係嗎?」
『嗯?』
「既然你能有燭龍給你的鑰匙,那你應該是燭龍的好友吧?你這樣幫我,不會怎樣嗎?」
千后愣住,後笑:『不會啦,頂多會被燭龍列為拒絕往來戶。』
「可這樣...」『好了,你想救源博雅吧?那就別婆媽了,走吧。』
千后說完便往前走,晴明皺眉看著這名神。
───如果真的沒關係,需要這樣逃嗎?
在心理嘆一口氣,晴明跟了上去。
怎麼...會沒關係?
─── 是后啊,怎麼了?
─── 對了,后,汝有去過人界嗎?
─── 后,人界真是一個有趣的地方呢。
每次,燭龍都是用溫柔的笑容對待他,總是包容他的錯、再好聲安慰他。
直到那一天...
─── 后,我今天遇到了一個很有趣的人類...
那時燭龍的表情或許連燭龍自己都沒發現。
那是...愛上一個人時會有的笑容。
自此每天,燭龍常常不在家。
他開始會去觀察那名人類,名字、家庭、朋友...
而他,也常常見不到燭龍。每次去,不是面對著空無一人的房子,就算剛好燭龍在,聽的也是那名人類的點點滴滴。
他知道那名人類叫源博雅。
他知道了源博雅有名叫安倍晴明的摯友。
他知道源博雅是一名武士。
他知道源博雅有隻叫「葉二」的笛子。
他知道...
他知道,燭龍愛上源博雅了。
神與人是不可相愛的,這是法則。
何況博雅的宿命不是燭龍。
燭龍也知道這點,卻仍一意孤行的帶走源博雅。
為了燭龍好,他選擇幫助安倍晴明奪回源博雅,即使那會傷害到燭龍,亦在所不惜。
這都只是為了你啊!燭龍...
哥哥......
《十‧宿命絕》
見千后不想多說,晴明也不多問,跟上千后。
出乎意料的,兩人順利的進入屋內,完全沒有預到任何阻撓。
似乎順利的過了頭...晴明納悶。
此時,千后停下腳步。
『好了,再往前走上一段直路,往右轉走過三個房間,有一個白色房門的便是燭龍的房間了。』
「?」晴明看向千后。他不一起去嗎?
『我留下來牽制燭龍。只有同為神的我可以牽制他。』
點頭,情明往前走去。
『...為何要這麼做?』
待晴明走後沒多久,一道嘆息突咎的響起。
微微一笑,千后沒有回頭,也不感到驚訝。
『好久不見了───』千后回頭,對上一雙深沉的紫眸:『哥哥。』
『是,是很久不見了。』燭龍回。
『只是吾沒想到這久違的見面,來的不只汝,還有背叛。』
呵...背叛啊......
『背叛,便是你對我做的這一切,唯一的結論嗎?』
燭龍眼微微一沉。
『那不然呢?』
不然呢?沒有了。
因為你以如此認為了,那我還能說什麼呢?
沒再說,因為沒用。
『無論如何,你不能再和那名人類在一起了。』
『憑什麼?』燭龍冷笑。
千后卻回以他一個致絕致美的微笑。
『憑───』
『宿命。』
穿越長廊,晴名來到白色大門前。
開門走進的同時,一名人兒也自床上坐起。
「是夫君嗎?」
博雅回頭,卻是一名似曾相識的人。
「你...是誰?」
「博雅,是我,晴明。」
眼前的人臉上帶有熟悉的微笑,博雅疑惑的皺起眉。
「晴...明....?」
「對,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
安倍晴...
安倍...
安...
..........
忽地,尖叫劃破。
《十一‧喪子哀》
『因為孩子流有神的血統,因此預產期是一個月後。』
洛神在走出神院前,再次叮嚀著初為人父的燭龍。
『但是因為博雅是人類,雖已在你的幫助下改變了紅塵之氣,但仍會有影響。這段日子絕忌不要做出、或發生任何會使他情緒起波動的事,否則要是情緒起伏過大,腹內胎兒也會受創,嚴重的話胎兒會───』
『死亡。』
「啊......」
博雅身子一軟,聞聲趕來的燭龍見狀,連忙扶助博雅。
『雅!?』
博雅抱住腹部,五官痛苦的皺在一起。
血絲沿著大腿內側緩緩淌下,一道肉眼難以察覺的精純之氣自血絲裡消散。
「孩...子......啊...」
痛苦吐出幾字,博雅昏了過去。
隨後趕來的千后見狀,便立即將還愣在原地的晴明傳出神院。
燭龍面色鐵青,輕輕的將博雅放在床上。
孩子,沒了。
靜寂的空氣中,是窒息的壓力,是痛失愛子的悲痛,是無情的冷酷,和深深的憤怒。
良久。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近乎瘋狂。
千后白了臉色。
他知道,燭龍起了殺心。
而他,難逃一死。
終究無法阻止嗎?
弒神之罪、殺人之罰,如果沒人來阻止的話,這些罪罰便會落在燭龍身上,使燭龍消散於天地之中。
看著瘋狂大笑的燭龍,千后絕望的閉上眼。
接著,殺氣迎面掃來。
《十二‧兄弟情散》
再回神,已是熟悉的院宅中。
他剛才究竟聽見了......孩子?
這是.......這是在開玩笑的吧?孩子?難不成博雅其實是女的?哈哈哈...
不,這點他絕對能拍胸脯保證博雅絕對是男的。
如果博雅真是女的,那他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煩惱著自己對博雅的這份和友情完全偏反的感情了。
...但是,如果是如此,那剛才...
轉身想問千后,這才發現,只有他一個人自神院中出來。
「...千后?」
輕喚,回答的只有秋天涼爽的微風。
明明不冷,他卻宛如墜入冰窖一般。
該不會......
千后...還在神院中?
他大呼不妙。
千后曾提及自己無法打倒燭龍。
燭龍此時一定很憤怒,而仍留在那的千后,必然會成為燭龍怒氣之下的犧牲者!
這......!!
眼前盡是黑暗,渾身的劇痛任他不由得想大叫,但卻毫無力氣。
此時,一雙冰涼的手輕輕抵在他胸口。
『別動。』是洛神。
『你的傷很重,我現在立刻為你治療。』
語畢,一道清冷神氣自胸口緩緩蔓延。
劇痛逐漸轉輕,待不適散去後,洛神收起神氣,扶起千后。
緩緩睜眼,卻見一人躺在地上。
『燭龍!?』
他連忙想過去,一雙玉手卻擋下他。
『他現在只是昏了過去,因為他失去了理智,所以我只好擊昏他。』
『幸虧我想起我的藥丹忘了拿,因此中途折回來,否則你現在大概已成了天地間一縷輕煙了。』洛神道。
『那燭龍...』
『因一時情急,忘了控制力道,不過除了昏過去以外並不會造成他任何傷害。』
聞言,千后鬆了一口氣。
『謝謝妳,洛。』
洛神淡淡一笑。
『不用謝了,只是...這到底怎麼一回事?燭龍怎會氣的失去理智?而且竟然要殺你?』
『...我...』
見千后的臉色暗了下來,洛神嘆了一口氣,左手一揮,將燭龍移至椅上。
四周並無損壞,看來燭龍深愛源博雅至深,即使失去理智,仍是沒有傷害到他。
只是似乎源博雅的...
眉一皺,洛神大致明白了燭龍為何會發狂了。
也難怪啊...
再度深嘆一氣,洛神再度扶好身旁臉色蒼白的千后。
『總之,你先和我回幽水居吧。』
『...嗯。』
再度看了椅上的男人一眼,千后任由洛神施展移動術法。
對不起......
哥哥......
《十三‧叛神歸》
清幽小徑,蜿蜒小溪,幽水居一如往常般幽靜。
將千后安頓好,洛神走出幽水居。
因為隱藏的好,她沒有讓千后發現她有受傷,否則千后必定會更自責。
雖然那時成功擊暈瘋狂的燭龍,但她也受到了燭隆一些那毫無章法的攻擊,所幸她的屬性是「水」,不但能剋止燭龍的「火」,而且也有一點自我治癒的能力,因此她才能像現在這樣行走自如,但仍是會有一點影響。
所以她現在決定去一趟神雲山。
自古,天地人三界中便以神界中的靈氣最為充裕,而在神界中又以神雲山之靈氣最為優異,因此神雲山也有「淨靈之山」的別稱。
而洛神常常到那採取自己所需的藥草,以好製作丹藥。
因為受傷導致的頭暈使她腳步雖不致蹣跚,但仔細一看,在一貫的優雅中卻隱藏了鮮有的困頓。
遠方便見神雲山的影子,粉紅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洛神連忙加快速度。
神雲山方圓十里因先天禁制,除了此地山神外,誰也無法使用術法,因此洛神只好採用步行的方式。
甫步入山中,洛神便敏銳的發現四周似乎和之前來時有些許不同。
『...?』
忽地,一陣不該在此地出現的陰冷之氣襲來。
她忘不了這氣的主人。
可悲、可憐卻又可惡的女人。
回頭,一縷髮絲飄過,閃耀著深沉的暗藍色。
眼神,漆黑一如幽冥。
洛神瞪大眼。
『妳怎會在這!?妳不是......』
話還沒說完,極寒之氣侵襲全身。
水凍結了。
看著冰柱中的白衣女子臉上猶有驚訝的神情,身著黑衣短裙的女人冷冷一笑。
『我為何在這?我在那時不就說過了嗎?』
她忽的燦爛一笑,笑容是如此純真溫暖宛如春日微風。
『我會回來,一定。』她微笑吐出。
接者她開始輕笑,漸漸轉為大笑。
『哈哈哈哈哈......』歇斯底里,像在宣示。
我回來了,親愛的。
回來復仇了。
睽違三千年,這次,我要一次將我該擁有的,全討回來。
《十四‧憶歸心》
晴明──
那身穿白色狩衣的清瘦身影,背倚著柱子,笑望他。
身前,是一瓶溫過的酒和兩個空酒杯。
月下,男人氣質出塵。
廊上,他倆對立而座。
晴明──
春天原野上,男人走在身前。
春日微光溫暖照耀,一如男人溫和的笑。
晴明──
不管遇到什麼事,男人總是擋在他身前。
明明纖細一如女子的背影,看來卻使人相當有安全感。
安倍晴明。
他一生的摯友,全日本國最偉大、最厲害的陰陽師。
剎時,記憶中的晴明回頭,對他淺淺一笑。
── 博雅......
源博雅猛的睜開眼,對上一雙紫色的眼睛。
見博雅醒來,燭龍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汝終於醒了。』
這個人是......
一幕幕畫面出現,他想起來了被封印記憶後的所有事。
下意識的,他摸向自己的腹部。
這裡,似乎有...
『雅......對不起...』見博雅如此動作,燭龍以為他擔心腹中孩子,一張俊臉立即蒙上一層愧疚。
「對不起?」他疑惑望向燭龍,他是在為將自己擄來這一事道歉嗎?
『...沒了。』
他說什麼?
什麼沒了?
博雅愣愣的望著燭龍,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孩子...沒了。』
《十五‧幽水泣》
醒來後第一個意識到的,是一陣屬於藥草的特有清香。
『醒了嗎?』
轉頭,是洛神絕美的面容。
此時的她手上正端著一碗藥湯,走近床前。
千后坐起身,搖搖微感沉重的頭:『嗯。』
『你睡了兩天,雖然施了治癒術,但畢竟燭龍的攻擊力也是神界屬一屬二的,你暫時還是會有點不舒服。』
『來,喝了這個,你會比較好過些,』將手上的藥端給千后,洛神微笑。
『謝謝。』
誠心的道謝後,千后接過藥湯,彷彿聞到一種似層熟悉的味道。
沒多想,千后一飲而盡。
將空藥碗放在膝上,千后想到了燭龍。
『對了,燭龍他...』
『他沒事,只是一直待在炎獄天,估計是在陪源博雅吧。』
『是嗎?那就好...』
聽見燭龍沒事故然鬆了口氣,但他卻也開始煩惱擔憂了起來。
將不該屬於神界之人留在神界,燭龍難道還沒學到教訓嗎?
不,在那事之後,燭龍也因太悲傷而......
只是這種事就連一次都令他如此了,要是再一次...後果是千后連想都不敢想。
『你在煩惱吧?』洛神忽然出聲,一時反應不過來的千后愣愣看者她。
『擔心他會重蹈覆轍、擔心他會在受傷、擔心他會不小心因此打亂天條...你不正在擔心這些嗎?』
被一語道中,千后沒說話。
將這反應當作是默認,洛神微微一笑。
『無能為力使你感到挫折,想幫助燭龍,卻又辦不到......你痛恨自己的無能,一如千年前時。』
一說及往日,千后的臉色陡然變色:『別再說那件事了!』
見千后反應如此的大,洛神只是淡笑。
將空碗取走放在一旁桌上,洛神輕輕將千后壓回床上。
『好了,你先休息吧,燭龍的事我會注意,在這,你就安心休養到完全好了再說,知道嗎?』
『.....嗯。』
再次一笑,洛神走向房門。
床上,千后本已煩亂的心起了更深的波動,索性閉上眼。
因此,他沒看見「洛神」在走出前的回頭,也沒看見她臉上危險而詭異的笑容。
那不是洛神。
《十六‧修神者》
甫自船上走下,男人便一臉痛苦的蹲到一旁乾嘔了起來:「噁......」
「清玄,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坐個船也能暈成這樣,真是丟了修神者的臉。」
剛將錢交給船夫就看見這一幕,女子不由得開始唸他:「才坐一下子我都沒暈了,你這個大男人卻吐成這樣,太丟人了!」
沒有力氣、也沒想和女子爭執,男子只是扶者牆喘氣。
「一下子」?這個「一下子」可是整整有一個多月!月兒是不是忘了他本身就是易暈體質?
在心理翻白眼,待呼吸平緩後,清玄直起身子:「好好好,別再唸了,難得來東瀛一趟......」
「我要去京都!」打斷清玄的話,泉月兒立刻興奮的叫:「我要去賞櫻花、吃和菓子、還要看帥哥!」
...這樣就叫有修神者的樣子了?
「...妳別忘了我們來這的原因。」男子無奈道「我們可是有任務的啊。」
聽完,泉月兒扁扁嘴:「哼!」
哼啥啊妳...果然,這ㄚ頭早把任務的事拋到九霄雲外了。
嘆息,男子道:「走吧!」
轉身走了幾步,泉月兒卻仍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
「難得下來,就不能先不提工作嗎?」泉月兒不依的道。
「別鬧了,」清玄皺眉:「這是可是蓮華大人拜託的,怎能拖呢?」
「不就是一隻九尾狐嗎!幹麻這麼聽她的話!」
「月兒!!」
男子低吼:「蓮華大人乃是狐祖,不得無禮!」
見清玄生氣了,泉月兒也乖乖閉上嘴,只是一雙夕陽色大眼裡眼淚不住打轉,好不無辜。
「我、我只是......覺得好不容易下界,因為人家已經有好久沒回到人界了嘛......」
聞言,男子其實也很久沒回到人界了,也覺得剛才自己似乎太凶了,見泉月兒無辜的樣子,輕輕一嘆。
他伸手抹去泉月兒眼角淚光,揉揉那頭墨色秀髮:「好了,對不起,我太凶了。我只是怕妳會不小心觸怒狐族,畢竟蓮華大人貴為狐祖,是狐族最尊敬的人。」
「嗯......」
見泉月兒的心情以有些平復,清玄微微一笑。
「其實要逛逛也行。」
泉月兒看向清玄。
「只要不耽誤任務進度,隨妳怎麼逛。可是要答應我不能只顧玩樂而忽略任務喔!」
泉月兒先是一愣,隨即笑了開來:「好!」
她一把抱住清玄:「我就知道清玄最好了!」
溫柔的拍拍泉月兒的頭,清玄淡笑。
「傻瓜,不疼妳我疼誰?」
拿出飛劍「雲雨」,拉上雀躍不已的泉月兒,清玄邊佈下隱身術邊御劍向遠方飛去。
「想先去哪?」
「唔...我想一下,先去吃東西吧!我好久沒吃人界的東西了!」
「吃東西嗎?好。」
《十七‧蘭花釵》
穿梭在幽水居內,一切景色仍與當時第一次來時所見相同。
碰巧,遇上名為千后的神祇。
『千后,沒想到會在這遇到你呢。』她笑:『傷有好些了?』
『嗯,不礙事了。』千后真心的道:『謝謝你,洛。』
她的笑容有些微凝,但也只有一瞬間。
他的笑容一如記憶中一般,溫暖真誠,翡翠雙眼澄澈透明。
在那當下,她竟有些迷惘了。
真的,要將他......
但隨即她就逼自己拋去這個不應存在的想法。
不,不行。
她絕對不能再心軟了。
否則,她將永遠為此而痛苦!
『洛?』
千后擔憂的望向面前那張絕美的容顏,渾然不知眼前人已非自己所認識的水神。
猛然回神,她歉意一笑。
『抱歉,最近在配製新丹藥,所以有些恍神了。』
『原然是這樣啊。』他恍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喔!別在像之前那樣為了煉丹藥又幾百年守在藥爐前哪!』
『我明白,這次不會了。』
原來她仍像以前那樣,只要一開始煉丹就忘了時間。
這個煉丹狂......
將思緒拉回,她續問:『對了,你不在房內休息,跑出來做什麼?你可是傷患啊!』
見眼前女子微皺柳眉,千后連忙道:『我沒有亂跑!只是想出來走走,而且傷也好的差不多了......』
『就算快好了也不代表完全好了!要是因為沒調養好,一不小心留下後遺症怎麼辦?』
『那個...我......』
『嗯?想說什麼?』
擁有翡翠雙眼的神似乎還想掙扎,但在神界第一煉丹師的眼神下,無奈舉白旗投降。
『...我回房間。』
滿意點頭,她目送他轉身回房。
此時他忽然停下腳步,在自己袖中摸索一下,走回她身前。
『洛,送妳。』
『?』
接過,是包有精美包裝紙的小紙包。
疑惑望向千后,後者則是用一臉期待的神情催促她打開。
纖指俐落解開繩索,在紙中出現的是一支精緻的髮釵。
圖樣出乎意料的,竟是她最喜愛的蘭花。
這是......
『這是我在人界時意外看見的,覺得應該很適合妳。』
千后微笑:『戴戴看吧!』
遲疑一下,她將髮釵插入盤起的秀髮中。
『嗯嗯,我的眼光果然不錯。』在一番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後,千后滿意點頭。
『沒事了,我回房間囉!』
『...嗯。』
看著離去的纖細背影,她歪著頭,眼神出現一絲疑惑。
如果你知道是我,你還會對我好嗎?
臉上仍是溫柔笑容,但暗香浮的心中有一塊卻慢慢涼了。
《十八‧九天玄女》
轉眼已是秋末。
天漸寒,風漸冷。
晴明站在院中,等待。
現已申時,天色已暗下。
快到了......
方這樣想,一個人影便出現在眼前。
雍容華貴、國色天香......都無法形容來者。
那是一種只有上古傳說之神才有的氣度。
「玄女。」晴明恭敬的對來者躬身道。
九天玄女───萬年前在中國上與黃帝等眾神並肩作戰、消滅蚩尤的女神。
『嗯。』淡淡點頭,算是回應。
『今天,是第十夜了吧?』
「是。」
再度點頭,一雙勾了桃紅胭脂的鳳眼上下掃了晴明一眼。
『今夜,是最後一夜。』
「是的。」
不再說話,玄女閉上眼睛,雙手一揚───
『開始了。』
四周的空氣頓時凝結。
時間停了。
晴明頓時自院中轉移到一處空曠之地。
四周是一片空白,除了晴明以外再無他「人」。
見到晴明,數道影子頓時攻上,同時封鎖各個方位。
眼一瞇,晴明的眼在剎那間變了色。
耀眼如日的金黃、沉靜如月的白銀。
晴明消失了。
接著,影子消失。
再回神,已在院中。
『你通過了,安倍晴明。』
在晨曦微光中,女神越發出塵虛無。
「封陣」中,時間由九天玄女所掌喔。
看似一瞬,已是數個時辰。
『你已能隨心控制你的力量。』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與讚賞,連她也沒想過眼前的人類能習的如此迅速......
其實也只算是半人吧!
安倍晴明......畢竟是「她」的孩子。
一開始若非念在他是好友之子,她堂堂九天玄女又怎會願意下界來教導一個半人?只是在教導了這名名叫安倍晴明的陰陽師後,她竟有點欲罷不能了。
真想收他做傳人......
可惜眼前的人乃是狐族,天生體質不適合她的心法,她也只好放棄這個打算。
晴明自是不知眼前女神打算,只見玄女沉默不語,也沒說話,只是一直站在原地。
『明天。』玄女打破寂靜。
「?」
九天玄女轉身第一次正眼看著安倍晴明。
這代表著她以認同了安倍晴明的身分。
『明天午時,我將送你上神界。』
說完,一直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一絲罕見的溫柔。
連在神界,九天玄女也是始終保持著冷淡,若是這一幕給神界之人見了,大概可以喧嘩上一陣子。
她伸手像長輩對待幼兒般揉揉晴明的黑髮。
『祝福你,孩子。』
怔怔看著女神的臉,安倍晴明確實受到了衝擊。
第一次,有人以這樣的口吻、這樣親暱的動作對待他......
「...是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哽咽。
女神微微一笑。
你是「她」的孩子。
所以,你一定可以。
她望著晴明,微光中,竟有種見到好友的錯覺,尤其是那雙眼,除了顏色不同外,簡直一模一樣。
這就是妳的孩子啊......
蓮華......
《十九‧禁妻悲》
寬闊的房間內,源博雅穿著白衣的身影更顯纖細。
華麗的擺設,奢華的寢具,在他看來都只是這個牢獄的擺設。
他好想、好想回去,回去那個有他所熟悉的事物的地方。
熟悉的家人、熟悉的朋友......
而在神界裡,他只認識燭龍,那個將他囚禁於此的神祇。
燭台上的燭光微一搖曳,房內多了一道氣息。
看清縮在床角內側的人兒後,眉皺,走近。
坐上床沿,伸手欲觸人兒臉頰,白衣的人而卻一反之前柔順的別過頭躲開。
一陣沉默。
『...汝...還在氣吾?』
沒有回答,源博雅將臉靠在雙膝之中。
紫水晶雙眸中是心痛,也是無奈。
手在空中掙扎一會,仍是放下。
『......吾走了,汝先休息吧。畢竟...』欲言又止,燭龍仍是道:『...畢竟汝的身體還不是很好。』
「......」
見人兒沒反應,神祇只能轉身離開。
......
反抗無效。
惹怒,未果。
現在的博雅完全沒輒。
到底要怎樣,這個神祇才能放他離開?
苦思數天,博雅還是無法找出一個方法。
以往這個時候,晴明都會在身邊,替不善動腦的他找出一個方法,並給他一個微笑,告訴他:沒事了。
雙手緊緊圈住自己,博雅無力的發出一聲微弱的悲鳴。
晴明.......
《二十‧千年情仇》
曾經你將我視為唯一。
捧我在手心,待我如珍寶。
我很幸福。
香娘何德何能,能夠讓一名高高在上的神對我傾心至此?我曾這樣問你。
你伸手輕刮我的鼻子,寵溺的笑著。
因為吾爱汝。
啊......你知道嗎?在那一瞬間,我熱淚盈框,心中只有滿滿的溫暖、愛意。
香娘今生非君不嫁。
燭龍今生非卿不娶。
這是我們共同的誓言,你和我,在神雲山上最頂端的梧桐樹上刻下的誓言,至今仍存。
香娘還記得。
只是...君已忘。
你親手斬斷情絲,了結這段情緣。
為何要這樣對待我?我問。
因為這是一段孽緣。你答。
你的眼中柔情不再,只剩冰冷。
是否...這才是真正的你?
我迷惘了。
直到你親手拔刀對我時,我才看清。
原來你以不在愛我。
過去的愛,只是一場玩笑,一場遊戲。
我終究是個錯誤。
錯誤,不該存在。
在墜下門時,我才終於明白這點。
我是如此愛你、如此信任你!...
可是我的付出只換來你的無情和殘酷。
好可笑......
心明明碎了,卻流不出一滴淚。
...原來,這就是「至慟無淚」的感覺。
我伸手掩面,看著自己逐漸消失在空氣中。
要消失了......
忽的,一雙手接住我。
白如雪,紅如血。
他的皮膚蒼白如紙,髮絲卻鮮紅如血。
看不出究竟是男是女的人─亦或是神─對我微微一笑。
我崩潰了。
歇斯底里的,攤倒在他懷中哭泣。
老實說哭出來讓我似乎沒那麼痛了。
他沒說話,只是等我哭完後,伸手用紅衣袖替我抹去淚水。
『恨嗎?那就跟我走。』
短短七個字,讓我聽話的跟了他走。
他開始教我法術,教我修練,帶著我度過漫長的三千年。
他的磨練很艱苦,但想對你報復的決心使我撐了過去。
爱已轉成恨。
所以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三千年後,我得到了力量。
去吧。他說。去把你本該擁有的要回來,連本帶利。
是。
接著,展開復仇。
深藍髮絲在空中凌亂,幽冥雙眸深沉不見底。
鮮紅雙脣勾起至艷微笑,笑意卻未到眼底。
親愛的,香娘來見你了。
我會穿上最華麗的衣裳,化上最美的妝容,看著你,痛苦的美麗模樣。
燭龍,我的愛......
我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