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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送行終需一別、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扯遠了,只是要說,現在時間已經要九點了。

時間已晚,走出那間休閒農場後,大家也差不多要離開了。

我率先走出去牽了車死命跑去隔了幾家店面、頗遠的一家店家前招牌旁躲一下,因為接下來聽說就是習慣性的互換電話。

半夜打電話叫我上廁所的人一個阿昇就夠了,再來一個我恐怕會直接把手機砸了。

後來聽公關說因為我提前性的落跑,幾個來不及要電話的女生跟她盧了很久,害公關差點沒想直接出賣我就把我的電話給出去,不過最後還是讓她糊弄過去了,好歹當了要三年的班代,可不是白當的啊。

我不由得感謝老天,大姊還是很有義氣的。

等我準備戴上安全帽離開時,赫然才發現嚴洛廷站在我身後。

我才想起來,好像把人載來的要把人再載回去?

「抱歉,我忘了。」我很是尷尬的說。

他搖搖頭,我連忙把另外一頂安全帽拿給他,他卻沒戴上,只是奇怪似的看著我:「你沒事了?」

「我?」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下午纜車的事。「我沒事了啦,都過了幾個小時,也休息差不多了。」

他點頭,不過還是沒有動作。

我把安全帽戴上去後,才發現大爺他還站在那邊甚麼都不做,連安全帽都不戴。

「嚴洛廷?」我疑惑望。

「我載你吧。」嚴洛廷說。

「不用了,我沒事了。」

「我有駕照。」

「我不是說這個…」

「而且下午看你的表現,現在叫我給你載,我不放心。」

「…」感情就是我現在的形象不佳無法讓他大爺趕到安心就是?

見嚴洛廷還站在旁邊看著我,我還在掙扎,嚴洛廷又補了一句話:「你再不快點,我們學校那幾個人就要過來了,她們剛才說要往這邊去買臭豆腐。」

…我二話不說立刻下車讓嚴洛廷坐到前邊,扣上安全帽,我自動自發坐到後座去。

「好了?」從後照鏡看了我一眼,我一點頭,他大爺立刻催了油門筆直衝去了。

感覺到身後女孩的笑聲瞬間被拋遠,我鬆了一口氣,抱住嚴洛廷的腰。

「今天謝謝你了。」我說。

「甚麼?」嚴洛廷大概沒聽清楚。

「我說,今天謝謝你了!」我加大嗓子。

「不會。」

「我可以跟你留電話嗎?做個朋友!」

「等等給你。」

「你知道我們學校附近那家冰店嗎?」

「知道。」

「下次約去那吧!」

「好。」

也許錯覺吧,嚴洛廷這聲「好」回得挺高興的。

不過我是很高興沒錯,很少遇到會讓我想結交的朋友,因為我總是很容易被人家稱做無情〈只不過情緒波動比較小…好吧,是真的很小也很少〉,所以會想跟我做朋友的人很少。

加上外型的關係比較吸引女生,要交到同性的朋友簡直不是一個難字可以形容的…恩,阿昇那個自來熟的傢伙是例外。

也許很難想像,我的手機連絡不裡面的電話不到十個,老爸老媽老姊老弟阿昇公關教官,剛剛加到的阿望與一直留著號碼卻從沒撥過去的小羊,現在又多了一個嚴洛廷,剛好滿十個了。

到了A大學前面,嚴洛廷的住處在學校附近,在這邊把嚴洛停放下去順便拿號碼後,我一邊用手機儲存號碼一邊說:「嚴洛廷…」

「叫我阿洛吧。」嚴洛廷也拿著手機在存我的號碼:「季子,可以這樣叫你嘛?」

「行啊。」我微笑輸入名字,把手機收起來:「今天多謝了,先走啦。」

嚴洛廷點點頭,背起後背包就走了。

等到回到我在離學校隔了一條街的小套房時,我才想起來一件事。

...借給阿洛的安全帽忘了拿回來。

 

隔天學校廊上,我跟阿昇說了坐纜車的事,他的嘴張的我看塞一個拳頭都不是問題了。

「小季季,我親愛的小季季,你一定很害怕吼?沒關係,不要怕,兄弟給你溫暖,乖乖不要哭喔...」阿昇一把攬住我的肩膀,用媽媽的語氣這樣說:「現在的年輕人真真缺德啊!竟然讓有懼高症的人坐高空纜車!」

「阿昇老媽子,你夠了你,我沒事啦。」我白了他一眼。

「你以前跟我去101大樓時可是拼命冒冷汗呢。」阿昇很無辜的回望我,「記得嗎?那時候警衛還直接叫救護車來呢,還是我抱著你衝到救護車上的。」

「...」阿昇一說,我就想起了高一的時候我跟阿昇去台北101大樓,結果才到六十樓,隔著透明的玻璃看著變得渺小的台北市,我整個爆出冷汗,臉色蒼白,把阿昇嚇得大吼「警衛」,警衛的反應也迅速無比,兩分鐘後救護車就已經到達樓下,這兩分鐘內阿昇則是一把扛起我衝到電梯裡下到一樓,醫療擔架一從救護車裡被拖出來,阿昇馬上火速把我放到擔架上,跟著上了救護車。

後來護士問我說阿昇是不是我哥還是怎樣,因為在我陷入半昏迷狀態的這段時間,阿昇大爺一路從救護車上鐵青著臉到進了醫院,一整個像是修羅轉世還是夜叉再現,把小護士跟醫生嚇得都快軟腳了。

對此,我只能苦笑。

「總之,至少沒送醫院了。」我想來想去,只能這樣說。

「...好吧,兄弟你說了算。」定定看了我幾眼,阿昇聳肩,把手從欄杆上拿起。

「今天要不要去喝咖啡?之前路過看到的那家店開張了。」

「好啊。」我回,「你有騎車來吧。」

「有啊,怎麼?要我載你啊?」阿昇笑嘻嘻的問:「我的車只載美眉啦!不過如果是小季季,我可以大發慈悲喔~」

「你繼續載那些辣妹就好。」我很冷靜的駁回。

「那不然怎?」

「我車上只有一頂安全帽。」

「你之前另外一頂呢?」

「昨天聯誼,借給我載的人忘了拿回來。」

「喔,原來。」阿昇擺擺手:「怎樣?昨天的『資質』?」

「你知道我喜歡的是怎樣的。」我把礦泉水的蓋子旋開喝水:「還有,我昨天載的是男生。」

阿昇突然不說話了,用一種很嚴肅很嚴肅的表情看著我。

「...幹、幹麻?」被看的有點毛,我不大自在的問。

「兄弟,你老實回答我。」阿昇一把拍上我的肩。

「回答甚麼?」

「你甚麼時候開始轉變性向喜歡男人了?」

面對這樣一種嚴肅的問題,我的回答是把手上的礦泉水蓋子蓋上,然後舉起礦泉水瓶子狠狠敲上去。

「嗚哇!小季季你打我坐甚麼?!」有人哀嚎了。

「把你敲醒。」我冷靜的說,然後再用力的敲了一次。

「不是吧、我是關心你欸!還有其實喜歡男生不是那麼丟臉的事,都甚麼年代了,兄弟我不會笑你的啦不要害羞...」

對付這種人,你跟他多說是沒用的,因為就算你講到口都乾了,他還是會自顧自的說他的話,把你放到跟空氣同位階一樣:看不到、聽不到。

所以已經有很多這種被歸類到空氣經驗的我,只是握緊寶特瓶,繼續敲。

只能希望有人不要告我噪音污染就好,恩。

 

下午我沒課,而阿昇翹了一堂據他說「老得大概已經有一腳踏入棺材」的老教授的課,我們兩個騎著車就往阿昇說得那家咖啡廳過去。

基本上一家店剛開幕的一天都會比較多人,大概也就是為了圖新鮮。

所以只要你的東西夠好、價錢夠公道、事前廣告做得夠,然後開幕這一天成功打出好形象,這家店基本上就在起跑點先成功得分了。

之後是之後的事,贏在起跑點上這點很重要,就像養一個小孩,他的起跑點就是家庭、愛與關懷。

 

所以就這點來說,我跟阿昇都是那種輸在起跑點上的人。

 

阿昇從小是被家暴長大的,而他老媽在他六歲那年就跑了。

他老爹喝酒賭博樣樣精,不過對於兒童教育問題倒是一竅不通,阿昇小時後基本是是有一餐沒一餐,有時候連續三天沒東西吃都是家常便飯。

他的酒鬼老爹還曾經把他推到街上去叫他裝成乞丐去要錢,後來社幅機構來了,把他送到寄養家庭去,那一年他十二歲。

他終於開始正常上下課,正常進食用餐,正常起床就寢。

可是阿昇有一次跟我說了,那一段時間他活得反而最不像人。

所以在酒鬼老爹有一次喝醉跑到他寄養家庭去大吼大叫叫他們如果要孩子就給錢的時候,他對那時候名義上的父母說會把他的生父勸走,然後把他的酒鬼老爹帶到巷子裡去,狠狠毒打了一頓。

「叫你喝酒!叫你賭博!叫你打我媽!...」

他把被打斷一條腿的生父丟在巷子裡,回到寄養家庭裡,洗個澡,上床就寢。

 

我稱呼的老媽是我爸後來再娶的,我媽在一次出國洽公的時候發生空難死了,那時候我七歲,我老姊九歲。

全家三個孩子只有我姓季,從我生母的姓氏,我姊叫解欣瑀,我弟叫解欣翰,從我老爸的姓。

我媽叫季美淳,這名字是我小時後在學寫字的時候第二個學會的名詞,第一個是我的名字,我老爸的名字被排到第三去,叫楊書國。

書國、輸國。我記得我老媽總是這樣笑我老爸,說他的名字真的是會害死人。

「你媽說得對,我的名字真的會害死人。」在我媽的葬禮上,我爸這樣對我說。

我本來叫解成光,後來被我爸改成季成光。

我想,他大概怕會害死我吧。

我老弟是後來的媽生的,我後媽很疼,得到這個老弟時我老爸已經要五十了,也可以算是老來得子吧?也很疼。

而我老姊,十六歲就去了寄宿學校。

「幹麻在家裡惹人嫌?」我姊這樣說,提起行李就坐上校車走了。

兩年後我十六歲,本來也想離開,我老爸不想。

他說我是家裡現在最長的,該留下來幫忙照顧弟弟。

 

可是我沒答應,拎著行李就跑到台中去,和一樣從寄養家庭裡搬出來的阿昇一起租了一間小套房,房東看我們是學生,把我們一個月的房租減了一千。

之後上大學時阿昇搬了出去,說是要去做賣衣服的工作,我則繼續住在那間套房裡,一晃就要上大三了。

 

「拿鐵跟卡布,卡布灑可可粉。」阿昇把菜單還給一個很可愛的服務生:「還要一個起司蛋糕跟拿破崙,謝謝囉。」免費附送一個殺傷力強大的笑容,瞬間把美眉服務生電得暈頭轉向。

「不、不會,一杯拿鐵、一杯卡布奇諾灑可可粉,一個原味起司蛋糕跟一個拿破崙,有錯誤嗎?」美眉服務生努力保持清醒重複菜單。

「對了,真聰明。」阿昇笑:「慢慢來沒關係,我們很空。」

「啊,好、謝謝。」

看著臉紅到一種匪夷所思的美眉服務生走開,阿昇對我說:「如何?正吧?」

「難怪說要來,結果你是來看美女啊。」我拿起桌上倒著檸檬水的杯子喝了一口。

「養眼睛嘛。」阿昇也不否認,笑嘻嘻的回:「喝咖啡聊是非,還有冷氣免費吹,美女免費看,當然要來啊。」

「去。」望了一下這家店裡,已經坐了九成滿,聽說這邊當初打廣告時也有特別著名說有美女服務生,看來吸引力很大,至少我就看到好幾個我們學校的,就不知道是沒課,還是跟我前面那位大爺一樣是翹課出來的。

希望被翹課的教授不要心靈受創打擊太大,結果今天就辭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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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閻天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8)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