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無措。

突如其來的意外讓人無法抵抗,像是神的判決一樣不容反駁的落下,伴隨鮮紅的血水,噴濺、飛灑、張揚。

金髮的青年遍體臨傷,卻還是用力邁開步伐艱難的移動到鮮紅之意的中心,那個不該被排置在武力位置上的黑髮男人倒在黃土之上,他的眼睛如血般紅豔,裡面一向充斥著讓人安心的沉穩與睿智,現在卻悄悄的開始簿上一層黑灰。

青年慌忙的從身上撕下布料想壓住傷口,但無力的是傷口依舊不斷的湧出血,一點一滴的帶走男人的生命,他的四肢逐漸冰涼。

他的傭兵們被敵方衝散,最為得力的妖族騎兵身陷包圍中,腳下的騎獸吼出憤怒的嘶鳴。

歷經數場戰爭後已經從農村青年蛻變成一名優秀傭兵的劍兵與同寢室的好友,夜族騎兵背靠著背,努力想辦法衝出包圍網,騎兵腳下的馬已經被敵方砍斷了腳,倒在不遠處為人踐踏。

素有長槍女王之名的美麗女人倔強的一點疲憊都不肯表現出來,面對攻擊,她別無選擇的和一向不合的男性精靈槍兵一同殺敵,只為保護他們中間那個披著黑斗篷,持著發出燦爛法光之長杖的黑精靈少女。

單眼的精靈劍士嘴腳一貫的,彷彿甚麼都不在意的笑已經消失,冰冷的眼眸與俐落的抽刀、出刀,劍士轉頭便看見了青年與他懷中的男人,眼神一緊,背後露出的破綻在千鈞一髮之際被有著淺藍色短髮的男性法師擋下,以不知名材質製成的法杖與刀刃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不過青年已經無暇去分神關心其他事情。

他只知道,他懷裡的男人,氣息越來越微弱。

紫羅蘭水晶般的雙眼有點模糊,腦袋無法思考,他只知道他不要這樣,他不准這個曾經說會一直陪他直到他成功那天的男人丟下他一個人自己先走。

他絕對不要,絕不要,絕對…絕對…

頰邊有冰涼的觸感。

那個男人看著他的眼神一如往常般的清醒,不祥的鮮豔血紅再他臉上仍舊宛如紅酒溫醇,對上他的臉,男人是第一次笑的那樣溫柔,以往的冷漠與理性似乎從不曾在這男人臉上出現。

「和你相處了一段時間,我才發現,原來我們的距離可以這麼近,近到我能看見你的眼中,映照著我的模樣。」

脣瓣上有柔軟輕觸,像是用盡的最後一絲氣力,那個男人的眼緩緩閉上,閉上那雙鮮豔的紅色眸子,左手從半空跌落的姿態就像垂死的鳥無力的羽翼,再也無法張開飛翔。

 

 

───頓時他的世界,就這樣死了。

 

 

清晨的陽光灑落在中庭,從窗外望出去,會看到遠方綿延不斷的青翠草地與山谷,還有底下一片和樂安祥的市景景象,再再都顯示出這片領土的主人是多麼用心維護著這一方領土的安寧。

以往在開始辦公前,這座領土的主人會端著茶,隔著瀰漫的輕煙眺望著這片景象,但今天那個人卻沒有這樣。

豔紅色的眸子不著痕跡的向對方那瞥過一眼,在對方漂亮的像是水晶般的眼睛下看見不該出現在對方臉上的陰影。

最近的確是勞累了點,不但有革命軍「嗜王」組織的事,夜魔女、巫妖、人皇…等,層出不窮的事件下,為了能讓奧維拉領與其他分城可以依舊保有安寧平靜,他們付出的心力絕不在話下。

只是這種異樣的憔悴,不對勁。

在該優先處理手頭公事還是該先處理自家主上的事兩者之間來回思索不到一秒便選定了後者,賽凡提斯正要開口,對方卻先出聲了。

「欸,賽凡,我問你喔。」

「甚麼事?」

甚麼事,會讓你不只表情憔悴,連聲音都很疲憊…?

「沒有啦,我問一下…就只是問問…你相信『預知夢』這種東西嗎?」

沒有想到會被問了這麼匪夷所思的問題,他習慣的挑起眉,不過對方的臉依舊低垂著面向桌上的公文,手上的筆看似仍在書寫,但也只是不沾紙的隨意揮動著,非常認真的再等著他的答案。

看到這樣子,賽凡提斯無奈放棄了想要詢問對方合出此言的念頭。

「你說的是類似於『預言』那種東西吧。」

「…恩。」

對方還是沒有抬起頭,他故意的嘆出一聲頗大聲的氣,其實也不大聲,不過在這過份安靜的空間哩,還是十分清楚,也讓那個一直低垂著頭的人終於肯抬頭看向他了。

「你說預言神麼的…我並不相信。」

然後抬頭,擺出一臉頗為不滿的表情望向對方。

「有空去信那種不靠譜的東西,還不過來幫我算算這個月的開銷?」除了手上的文件,他的手邊還有著一座用公文堆疊出來的高塔,目測至少有近三呎之高,正以搖搖欲墜的姿態抱持著微妙的平衡。

那張就男子來說,漂亮的有些過分的臉愣了一下,直到他又說了一次以後,那個人才緩緩的,像是安心似的笑了起來,有些無奈的映了聲「是是是」便走了過來,想去接他手上那份文件。

那人邊接邊低下頭想看看他算到了哪一處好接下去,近距離的彼此眼中都有著對方的身影。

「和你相處了一段時間,我才發現,原來我們的距離可以這麼近,近到我能看見你的眼中,映照著我的模樣。」

那人又愣了一下,他只是伸手從公文塔的最上方拿下一份公文,翻開來就開始批閱。

阿薩安靜靜的將文件拿回座位,望了一眼埋首於公文地獄中的軍師,本來的不安與惶恐都像是得到了平撫,也低下頭開始新一輪的批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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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閻天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